对“硬核”河南的困惑 | 专栏文章

编者按：

近日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也引起了公共管理学者们的热切关注和探讨。为深入理解公共事件背后的政府行为与过程，“公共管理共同体”平台联合“政治学的困惑”平台将于近日连载专栏理论文章进行探讨。本期专栏文章如下（往期专栏文章请点击文末链接），欢迎大家积极荐文和参与讨论！

作 者

 石丰硕  媒体人、自由撰稿人

关于最近抗击疫情过程中，各地方政府的表现非常引人关注，其中以河南最为出挑。在自媒体上，河南因高效的全民动员被夸成了“硬核”省份，而民众对河南的赞美，似乎也包含着对湖北及武汉市政府各种“骚操作”的不满。

我不是政治学专业出身，与河南湖北两省也没有任何关联，只是一名东北的媒体从业者，在这里对当前夸河南贬湖北的舆情，有一些不成熟的看法，希望诸位批评指正。

第一，中国不是联邦制国家，在国家形态上，中国是单一制国家。并不存在哪个省或地方的体制更优越的情况。面对疫情各地方之间表现有好有坏，是领导能力问题，而如此追捧领导能力，是封建时代渴望青天大老爷的思维。把民众的生命安危这样的大事，寄托于领导个人能力，希望通过“换个省长”来解决，和俄罗斯轮盘赌无异。现代政治体系的要义之一，就是要最大程度地发挥体制的作用，淡化执政者个人能力的影响。

第二，河南在本次疫情的表现很高效和实用，但究其本质，河南是中国农业文化保留较完整的省份，农业文化最大的特点就是以宗社为基础的基层自治，古代的保甲制度也是基于此，用复活保甲来对抗现代疫情，实属无奈之举。如果在一个民间自组织能力相对薄弱的地区，这种号召村村联动、百姓自发堵路的做法，可能并不会得到实际响应。所以河南的现状，也具备一定的地域局限性。

第三，在整个河南“硬核”的防控过程里，有没有矫枉过正？有没有侵犯公民正常权利？甚至有没有出格到违法的行为？这同样值得关注，而且不是事后，是现在就必须得关注的议题。公权力和民粹力量的结合，自古以来就是短暂高效但实际却酝酿危机的冒险。

第四，一边喊着武汉加油，一边用各种“硬核”手段驱赶武汉人，这是一种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是让人痛心的荒诞悖论，可能有必要，但这并不值得赞美。

第五，中国的政府体制内部，有许多自发的行事逻辑。你觉得是常识的做法，在那里可能行不通；你觉得重要的，在那里可能并不重要。武汉初期的瞒报和对舆论的打压，着实令人气愤，但因此就认定武汉市长甚至湖北省的领导班子都是草包废物，恕我不敢苟同，他们能坐到这样的位置，肯定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厚黑学、会说话、做场面事、酒量好......不管是什么，肯定与真正为人民服务的现代政府的要求无关。

这次疫情是一场人祸，面对人祸唯一正确的态度就是反思，任何“正能量”的传播话术，都是对事态严肃性的变相消解，是对面临健康危机的普通民众的羞辱。

我们是世界上第一个实现全工业体系的国家，我们曾经为“大国崛起”而自豪，甚至自诩“基建狂魔”。可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我们的一座千万人口的省会大城市连基本的口罩和防护服都无法做到及时调度供应（这还是轻工业产品）；进入21世纪20年代了，地方的执政者还有着落后的“维稳思维”；官僚主义和丧失新闻自由，最终酿成如此严重的恶果。这恐怕不是湖北一地的顽疾，更不可能通过赞美和学习河南就能轻松化解。

疫病一定会过去，但过去之后，我希望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河南的“硬核”美名。

即日起，公共管理共同体平台面向全国同行征集关于本次事件的理论观点与学术分析。请发至邮箱[e-mail]，平台将积极推介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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